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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朵是一种怎样的生命?
在漫长的修炼岁月里,在没有边际的时间洪流中,在半梦半醒的闭关岁月里,白常常思考这样的问题。
美丽的,脆弱的,诱惑的,短暂的?
时常没有答案。
【宋书航】:白前辈我们还要去国都吗?
【白】:去。
夜色如水,昏黄的灯火夹杂着斑驳的树影,在塑胶地面上摇曳着,教学楼高大的身影投在地面上,遮挡住他的身形。
白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,没有要离开的意思。
四楼左三,第七排……
他的目光看着那道低着头的身影。
那道身影弯下腰,悄悄地低着头看手机,鬼鬼祟祟的样子颇有几分滑稽。
手机响了一声,白拿起手机看了一眼。
【宋书航】:来了来了,操场见。
那道身影左右摇晃了一会儿,随后便从窗户边消失了。
白心中默数,等了几秒,果不其然,宋书航出现在了楼梯口,巡视老师恰巧路过,宋书航心虚的缩了缩脖子,躲到了楼梯门后。
白这才看清宋书航的打扮。
宋书航衣领上别着一枚徽章,是江南大学城的校徽,在路灯光下闪闪发亮,白衬衫,藏蓝色针织外衣,卡其色长裤,像雪一样洁白的球鞋,在透明的楼梯门后一览无余,宋书航背着黑色双肩包,包里鼓鼓囊囊的,不知放了什么。
宋书航看到老师走远,像只兔子一样窜出来,跑到白面前。白替他接过包:“怎么这么重?”
“答辩材料。”宋书航笑,“大四任务可重了,明天就得跟人开辩。”
明天……?
“去国都的计划取消。”白说,“先赶你的演讲稿。”
宋书航一愣:“不用,我写这个很快的。”
白不容置疑的看着他。
保卫大爷看着两人,目光有点怀疑。毕竟白的气度确实一看也不像待在象牙塔里的大学生。但宋书航毕竟也是在学校里呆了三年,当即拉下背包,拿出一包中华递给保安大爷。
“真是学生,他是我在表演系的朋友。”
大爷看看宋书航,拿出个破破烂烂的笔记本示意签字。大学管理不算严格,晚间出校也不是没有先例,因此大爷倒也没多过问。
宋书航在本子上端端正正写:“宋书航”
竟然是一笔端正秀丽的楷体,风骨秀逸,在一众狗屎体中独占鳌头。
白看着这行字,宋书航将笔转递给他。
白签下自己的名字。
晚间风凉,校门外是一条被昏暗灯火笼罩的马路,平日的车水马龙全不见了,只剩下树枝摇动带起的风声。
宋书航拐进校门左边一个用钢筋和塑料布打起来的简易车棚,赶出一辆自行车。白跟在他身后,看着他跨上车,长腿蹬着地面,回头看他。
“附近我租了套房子。”宋书航说,“我们去那赶作业?”
白点了点头。
宋书航指了指后座,露出一个有点尴尬的笑。
自行车在夜里吱嘎吱嘎的响,白坐在后座上,有点不知所措。
一路上不太平稳,遇到了几个小混混,还有夜半在大街上游荡的醉酒者,看宋书航的表情像是见怪不怪了,听他解释,江南大学城濒临商业区,这种事情素来不少,大学生们都见惯了。
宋书航半路在杂货店买了几条速溶咖啡,一包茶和几袋薯片,袋子在车把上晃晃悠悠。
两个人一路无言,来到一片居民楼下,居民楼像是多年失修,灰色的墙体上处处是油污,垃圾堆在楼梯口外,污水横流,臭气熏天。
两个人上楼时碰到了一个男人,对方身穿短袖,长裤,满身是灰尘,一张中年面容上满是暴躁疲惫。
“张哥又上夜班啊。”宋书航问候。
男人毫不理会的下楼去了。
宋书航也不尴尬,拿起钥匙进楼开门:“就是这了。”
一室一厅,简单的家具,白转了一圈,有点疑惑:“为什么要租在这里?”
即使常年不接触现代社会,白也感觉到此处条件的恶劣。
宋书航坐在桌前打开书包:“房租便宜。”
白没再开口。
他去厨房替宋书航泡了一包咖啡,当他端着咖啡出门时,宋书航已经开始了,大堆的参考书堆在书桌上,小小的台灯亮着明黄的光,这光影中宋书航的轮廓柔和的令人不敢置信。
白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,突然有点伤心。
没人记得清什么时候睡着,总之白一觉醒来,天光早已大亮,他在宋书航客厅那张单人沙发上睡了一宿,睡得几乎浑身酸痛。
宋书航倒是早就收拾好了,正坐在地板上看着他。
白迷迷糊糊的走进卫生间刷牙。
窗外的桃花开了,透过花朵,白看到居民楼里陆陆续续有人出门--大家都要起床上班了。
宋书航走进来洗了把脸,发觉白在发愣,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有点诧异。
“白前辈?”
白回过神:“怎么了?”
“我们还要去国都吗?”
“国都?”
“对啊。”宋书航诧异之色更浓, “海月国都,你说那里有可以帮助我提升修为的灵药。”
白看着他,宋书航看着白。
花朵是一种怎样的生命?
是短暂的。
白想起许多,保安大爷,夜班男子,醉汉,老师……
花朵是一种怎样的生命?
是美丽的。
白想起那些川流不息的人潮。
因为短暂,所以珍贵,因为无法回头,所以无怨无悔。
然而……
宋书航还在看着他,丝毫没有挪开视线。
他却有一朵永生花啊。
眼前的人,可以与他看过沧海桑田的变化,走过海枯石烂的岁月,他可以在记忆中撒下没有尽头的花朵,点亮一整个漫长的人间。
白伸出手,紧紧抱住他。
一滴眼泪滑进领口。
“书航。”
“我真的好爱你啊。”
小鸟在树上轻轻叫着,玫瑰色的天幕上流动着薄云。
对面的人用力回抱。
“我也是。”